而當在場的所有人再次看清楚跟隨在這個老人背後的背後那些人的時候,那些在前一刻冒起來的,那些陰冷的殺意,也隨之消散。
因為,****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很憤怒,可他並沒有徹底失去理智。
他的背後跟隨著的,是十幾個,穿著麻布長袍的人。
那些人面向普通,甚至對於那些常年在中央王城上層混慣了的人來說,他們顯得很陌生。
可陌生,卻不代表著他們沒有力量。
他們很有力量,力量來源他們自身,更來源於他們那身麻布長袍所代表的那個人。
光王海因里希。
整個中央王城,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的屬下衛隊,都有獨特的裝束。
或肅殺鐵血,例如龐貝家的黑紅長袍。
又或是貴氣逼人,例如蘭開斯特家的舊宮庭式武裝。
再如軍部的近衛隊,第一研究所的白色十字衛隊。
都是各有特色,卻脫離不了一種上層權力的權威展示。
只有光王海因里希,大概因為他前半生孤寂潦倒。
所以就算是他成王以後,也一直深居簡出,穿著樸素。
他的屬下衛隊,名義上的屬下衛隊,更多的應該算是他的學生們,也紛紛效仿他們的老師,常年以一件麻布長袍出入。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傳統。
即麻衣學士。
那是光王陛下的勢力。
代表著光王的意志,和權威。
所以當那些身著麻布長袍的人跟隨著****一起入場的時候。
很多人都意識到了,這一場殘忍的鬧劇到此結束了。
誰要是敢再動手,就將會迎來光王的怒火。
光王雖然不輕易發怒,可,王之怒,從來不忍見人間。
那是種太過可怖的東西。
沒有人願意領教。
「費馬閣下,您這是在幹什麼?」****大步來到了整個風暴的中心,站在了中央,可臉卻是朝著費馬一邊。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姿態。
表明著,他其實是站在海克里斯這一邊的。
這也沒有辦法,誰讓蘇君炎,是他的學生呢。
****的護短人盡皆知。
只是沒有人想到,在這種敏感時刻,他還敢站出來,哪怕,他的背後還站著光王陛下。
「是陛下的意思嗎?」費馬似乎有那麼一刻的失神,他像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不過也難怪,任何一個人,眼看著時機成熟,一切就要手到擒來,忽然被人無情地打斷破壞。
都絕對沒有什麼太好的心情。
「費馬閣下,蘇君炎是我的弟子,你現在的行為,有公然謀害他人生命的嫌疑,我有權向審判院告你侵犯魔紋術士協會的重大利益。」****根本沒有回答他的意思。
現在的局面很明顯。
海因里希的人來了,那就是光王陛下發話了,一切適可而止。
「為什麼。」費馬有些低聲地像是自問。
「你們!還不把槍收起來?想明天出來掃大街嗎?」****見費馬不理自己,也不去管他,轉頭朝著那些隸屬於第一研究所的白色十字衛隊大吼。
那些衛隊,甚至在名義上有一部分還是由他統轄的,他當然有權利朝他們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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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
舊日蘭開斯特王庭的側宮殿。
蘭開斯特當代家主,維克多·蘭開斯特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一般,坐在自己女兒空空的房間里,無力地朝著剛剛向他通報了大街上的那場鬧劇最新進展的侍衛揮了揮手。
「去把小姐帶回來。」
今天,可真是恥辱之日。
對於整個蘭開斯特家族。 其實,顧爸爸、顧佑斌當時提及黃董事做下的這樁爛事,是很惱火的,同時也是十分的不屑。
按顧佑斌的原話來說,就是「老黃他實在太過分」。
同樣與陳婉心結識於貧賤。一起度過了那些艱難時光,又共同迎來了富貴好日子,顧爸爸卻比這黃富貴,要好上太多太多。
身邊也不是沒有過秀惑,若論起來,顧佑斌身邊的秀惑,絕對比黃董事大。
身為一名知名企業老總,再怎麼也比黃董事一個區區董事,更加香饃饃,更加招蜂引蝶吧。
但是,顧佑斌卻一向都是視這些秀惑,為空氣的。
糟糠之妻不可棄。
在他眼中,陳婉心就是他的唯一。
所以,事實上,顧佑斌是很有些看不上黃董事這般行事的。
而顧佳蕊作為一個吃瓜群眾,圍觀了黃董事家的瓜之後,對這人的第一印象,就一個字:
渣。
所以,現在,被這個渣跑過來各種耀武揚威的逼宮,顧佳蕊才不會像劉特助一樣擠兌他,天真的以為,如此就會罵醒他,適時喚回他的良知呢。
沒可能的,好吧啦。
單看他一朝富貴,就拋妻棄子的行為,這種忘恩負義、道德敗壞的人渣,他還能有良知么?
嘖——
「高於市值八倍的價格,是沒有可能的。我出二倍的價格收購你手上的股份,這就是底價。你自己考慮吧。」
自覺同這種人並沒有什麼好談的,顧佳蕊直接開門見山,給出了自己心目之中的底價。
並且擺出了一副『愛賣不賣,隨你』的架勢來。
「二倍?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人家可是出價高於市值的五倍,收購我手上的股價的。」
聞言,黃董事哪裡肯依?當即冷哼一聲,擺出一副『你這丫的,是在逗我玩兒』的架勢來。
他也不藏著掖著了,而是直接拋出對方許以的高價。
黃董事原以為,他這麼一說,顧佳蕊這麼一個黃毛丫頭,必會心慌不已,這一心慌……不說之前的八倍價格,起碼是要提出,超過這五倍價格的條件來的。
如此,他還是能夠大發一筆橫財。
思及此,黃董事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然而,他這抹笑,還未曾來得及完全展開,就因著顧佳蕊接下來的一句話,生生僵在了他那一張胖臉上:
「都已經說了,二倍就是我能夠給出的最高價格了。你若願意,我們立即交易,分分鐘銀貨兩訖。你若是不願,那也便罷了。你要拿著它去賣高價,我也不攔著你。」
顧佳蕊絲毫不為所動,只是自顧自淡淡道。
徑直擺明立場。
「你……」
黃董事氣結,抖著手狠狠瞪了一眼,此時依舊安坐於大班椅上的女孩兒:
「敬酒不吃,吃罰酒。臭丫頭,記住你今天的這些話,以後可不要後悔。更不要找你黃叔哭。哼!」
撂下這句狠話,黃董事旋即轉身,大步向著總裁辦公室外而去。而後,轟的一聲關上大門。
他想好了。出總裁辦公室大門的那一瞬,黃董事就已經想好了。他要將手中的股票賣給找上他的人。換那五倍價錢再說。
至於顧家和老乾爹集團……
哼,管他們去死呢? ?新大陸歷兩百二十八年夏。
準確的說,應該是,新大陸歷兩百二十八年七月十八日。
在那場堪稱鬧劇的當街殺無疾而終后。
海克里斯回到了軍部。
就在人們以為內戰即將打響,整個中央王城人心惶惶的時候。
什麼也沒有發生。
意外的平靜。
平靜的就如同早上的那一場殺機畢露的鬧劇,根本沒有發生過。
當夜下起了大雨。
聯邦上議院召開了緊急會議。
沒有人知道會議的內容是什麼。
人們知道的是,第二天,一條新的決議出來了。
關於東海岸的戰爭。
議和的核心思想沒有變,但條件變了。
聯邦並不會無條件將蘇君炎交給魔種了。
條件變成了,武力定勝負。
不是打仗。
是決鬥。
聯邦向魔種年輕一輩的高手發出了邀請,邀約他們來中央王城,和人類的年輕強者對決。
贏得一方,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
魔種,得到蘇君炎,以及他們佔領的領土。
人類,可以得回他們失去的領土,以及魔種三十年的物資進貢,同時自己處理罪大惡極的聯邦罪人蘇君炎。
沒錯,罪大惡極,聯邦罪人,經過了昨天的一場鬧劇,蘇君炎頭上的罪名絲毫沒有因為任何的原因減退。
似乎,不管如何,他都將處於最壞的位置。
「逃吧。」延七來到蘇君炎的身邊,將一瓶存貨不多的梅林紅酒,擺放在了蘇君炎的身旁。
蘇君炎的身旁已經堆放了四個空著的梅林酒瓶。
他在窗邊坐了一夜,大雨傾盆。
沒有人到來,也沒有人窺視。
白色七號似乎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被整個世界都遺忘了的地方。
直到早晨,有人將那個消息傳遍了整個城市。
「我不走。」蘇君炎搖了搖頭,他拿起第五瓶酒。
儘管這個城市,這個城市裡的大多數人,或者說,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類,都讓他失望到了極點。
但總歸,還有那麼幾個人,不會讓人失望。
總有那麼一兩個人,讓人捨不得離開。
以至於,整個冰冷的城市,都變得溫暖。
霍,克是一個,還有奧莉薇亞。
蘇君炎堅信,昨天最後殺局能破,那個鬚髮皆張的暴怒老人出了很多力,還有那個傻乎乎的姑娘。
只是他不明白一點,光王海因里希。
本來,在那些人的計算里,那是個絕對不可能出現意外的點。
因為光王海因里希就是那樣的人,他善良,仁愛,廣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