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珠隨手彈射而去,伴隨著他的低喝聲,被砍散的黑影發出痛苦的慘叫,竟化作一陣細小的漩渦吸進了珠子之中。
透明無色的琉璃珠,頃刻間滾成了漆黑的顏色,散發出黑油的光澤。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之間,快得讓落紅瑛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遺漏分毫。
司徒雲白翻身而起,衣訣飄然間,出手將半空掉落的琉璃珠,抓進了手心之中。
烏黑髮亮的琉璃珠在他的手裡不安分的滾動著,彷彿裡面的東西還在掙扎。
眼眸危險地眯起,司徒雲白驀地將珠子用拇指彈起。
「砰!」
劍光驟閃間,黑色琉璃珠乍然炸裂,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落紅瑛不由捂住耳朵,有些意外那麼小的珠子,竟然會發出這麼大的聲音。
「已經沒事了,」司徒雲白話落,手中劍刃一轉,利索地插入劍鞘之中。動作一氣呵成行如流水,仿若剛才做的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跌落在地的琉璃珠碎片在雪地之中異常扎眼,可是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濃黑的顏色開始漸漸退去,最後竟化成原本的透明晶瑩。
財迷老婆乖乖入圈套 「你知道那團東西是什麼來歷?」落紅瑛將琉璃珠的變化盡收眼底,收回目光,看向司徒雲白。
「妖風提前現世,這些魍魎鬼魅自然也會隨之禍害人間。」
司徒雲白話音未落,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滾落了下來。
雙膝一彎,整個人便要跪倒在地。
「司徒雲白!」落紅瑛身形一閃,快速扶住了他的身軀。
「噗……」
司徒雲白痛苦地猛咳一聲,大口黑血被噴濺在了地上,襯著潔白的積雪看上去觸目驚心。
「沒想到還會遇到這種東西,倒是耗費了我不少心神。」他抬袖擦掉嘴角的血液,聲音同往日一般清冷,將身體的疼痛徹底遮掩了下來。
落紅瑛扶著他身體的手掌,無意識地用了力氣。
就算司徒雲白再如何裝作無事的樣子,她心裡也明鏡一般。如果再這般放任下去,只怕還沒找到出路,司徒雲白就已經熬不住了。
強逼著將對方拽迴避風岩石下,落紅瑛認真盯著司徒雲白,雙手大力按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的說道:「你在這裡好好休息!不許亂動!至於出去的路,我來想辦法!」
司徒雲白沒有開口,伸手拉住了落紅瑛的手腕,「陪我坐一會兒……」
他的聲音很輕,臉部輪廓也因為此刻的傷痛,變得柔和了些許。
尋找出路迫在眉睫,可是落紅瑛對上他神情倦怠的雙眸,不忍心的點頭,坐到了他的身邊。
「如果覺得累,你可以閉上眼睛再睡會兒……」
話音未落,司徒雲白毫不客氣地側身,倚在了落紅瑛的肩膀上,「的確有些累了。」 落紅瑛盤膝而坐,調整了下身體的角度,便不敢再動彈分毫。
脖頸間有滾燙的鼻息慢慢拂過,似能吹化周圍的嚴寒。
不死邪神 一片片晶瑩潔白的雪花,從天空飄灑下來,隨著颯颯寒風漫天飛舞,似隨風飛揚的鵝毛,在廣闊的天空遨遊。
落紅瑛伸出手去,一片雪花調皮的跳上指尖,卻在瞬間化成了水滴。
「怎麼不問我,剛才為何那般做?」
虛弱的聲音,沒了往日的冰冷肅殺,讓人心底都跟著柔軟了下來。
「你現在需要休息。今日之事只要我想問,你都會告訴我,不急在這一時。」
頗為信任的回答,讓司徒雲白幽深似海的眼底,閃過驚鴻掠影般的微光,唇角淺淺勾了勾,「有殉葬坑的地方,都會有那種東西存在,妖風中稱之為惡靈。它們由死去的怨念凝聚而成,雖然沒有攻擊人的能力,但神出鬼沒,想盡方法害人奪身。」
落紅瑛被他的話勾起了好奇心,「可是為何我的暗器對它沒有任何威脅?而你的劍……」
她掃了一眼對方的腰間的配劍,這柄劍平日里她常常看到。可是至始至終都以為對方只是一柄鋒利的冷兵器,卻沒想到今日讓她刮目相看。
司徒雲白料到她會如此問,緩緩開口回應道:「劍是尋常之物,但是對付妖風中的邪物,最重要的東西是封印惡靈的琉璃珠。無色透明的琉璃珠凝聚於天地純潔之地——白鳳山,歷經萬年而成,能夠凈化惡靈邪念。因為珍貴難得,所以除了皇族,便只有鎮壓妖風的軍隊才有。」
司徒雲白的話淺顯易懂,不用多問也知道如此珍貴的琉璃珠從何而來。
司徒家世代忠勇,是落雲王朝有名的將帥之家。家族青壯但凡叫得上名字的,皆是戰場上赫赫有名的戰將。
如今雖天下初定,戰事寥落,但司徒家依舊軍權在握,鎮守邊疆要塞。
落紅瑛微低頭,手套上特質的機關猶在,卻讓她陷入了沉思。
她的暗器雖小,但速度奇快,所造成的傷害也不容忽視,卻不知是不是因為造成的創傷面積太小,才讓惡靈毫不畏懼。
見她不再開口問話,司徒雲白微挪了挪頭頸,下顎抵在了落紅瑛的肩胛骨上,「我既然敢來,定已做好萬全的準備,你莫要太過在意。我會保護你。」
落紅瑛聞言,淺聲沉重道:「我兄長的確讓你好生照料我,卻沒讓你將命都搭上。」
話落,落紅瑛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小心地探了下頭,就看到司徒雲白已經閉上眼睛,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聽著耳畔傳來的平穩呼吸聲,落紅瑛半仰起頭,望著遙遠天際,嘆息道:「其實你不必如此做,這樣只會讓我欠你的越來越多……」
假裝昏睡的司徒雲白聽到她長長的嘆息聲,眸子微不可見地彎了起來。
沒關係,我可以等……
啟開的唇瓣,對著空氣無聲地回應了落紅瑛的話。 崖底寒風侵擾,司徒雲白靜靜靠在落紅瑛的身上,感覺隔著衣衫透來的溫暖,將他籠在了春日的皇都。
不知不覺間,人竟真的睡了過去。
兩人相依風雪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噴洒在大雪之中的血液,沒有因為寒冷凝聚,反而悄無聲息地向乾屍堆中滑了下去。
粘稠的血液,如同水中絕緣的油體,向更深的地方滲透而去。
一陣冰冷滲透肌膚,讓沉睡中的司徒雲白疲憊地睜開了眼睛。
誰知入目的卻是一片幽暗,本該在身邊的落紅瑛也不知去向。
他怎麼睡了這麼久?!這個念頭剛劃過腦海,司徒雲白猛地抬頭一看,果然上方黑暗一片,根本沒有天空月影,顯然人已經不在崖底。
強撐起身子,司徒雲白扶住旁邊的石壁站了起來,五臟六腑在此刻發齣劇痛地疼痛,讓他忍不住猛烈咳嗽起來。
黑漆漆地環境中,咳嗽的聲音帶了回聲,響徹耳畔。
「你醒了……」
悠遠地聲音,從後方慢悠悠飄蕩了過來。
司徒雲白艱難的轉過身子,就看到落紅瑛手中舉著淡綠色的懸珠,往這邊急急跑了過來。
「身體怎麼樣了?」
聽出話音里透出的隱隱擔憂,司徒雲白緩緩搖了搖頭,「不礙事,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說有殉葬坑的地方才會有惡靈,所以我就猜想附近定有通到地下的墓穴,花了番心思,還真讓我找到了塌陷的地宮,」落紅瑛舉著懸珠,將周圍的情景大致照了一下。
「我剛去北面看了下,什麼東西也沒有。這裡能讓我們暫時抵禦一下嚴寒,說不準還能找到另一條路重新回到懸崖頂端。畢竟要在這種地方修建地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的語氣雖然輕鬆,可是司徒雲白卻心裡明鏡,要在那麼龐大的乾屍堆中,找到一個地下避難所,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我睡了多久了。」背脊輕壓在石壁上,司徒雲白強逼著自己,將身體的不適壓了下去。
「約莫有三個時辰了。」
落紅瑛的回答,讓司徒雲白頗有些錯愕。到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這次的傷勢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我方才聽到你咳嗽了,身體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落紅瑛舉著懸珠,想要近看他的身體狀況。
司徒雲白蹙眉,忙抽手抓住落紅瑛的手腕,「休息了這麼久,我感覺好多了。既然後面沒有東西,我們往另一個方向走看看吧。」
「這裡南北縱橫,北面我方才已經走到盡頭,若要再尋只能走另一個方向了……」
「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回懸崖上面的方法,事發突然,我身上所帶的糧食,只夠三天。」司徒雲白悶聲開口,將落紅瑛手中的懸珠拿到手裡,高高的舉了起來。
落紅瑛本想讓他繼續休息,聽到這番話,也只能點了點頭。
南邊幽深昏暗,一眼望不到盡頭,她也著實不放心將司徒雲白單獨留在這裡。 懸珠的光芒勉強照亮兩人身邊半丈的距離,兩側的山壁兩光滑如水,顯然被人精心打磨過。
落紅瑛在看過北面山石的時候,便肯定了陳三兒的說法。
九龍溝這裡的山脈,的確是有不少人為的痕迹,至於是不是藏寶地,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這裡若是地宮,也實在太空曠了。什麼東西都沒有,讓人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落紅瑛刻意壓低的嗓音,在空蕩蕩的石道中,夾雜著迴音迴響,如同鬼魅惑人的低唱。
司徒雲白走在她的身邊,剛要回應,忽地一下頓住了步子。
落紅瑛注意到司徒雲白的動作,立刻警覺了起來,悄無聲息地湊到對方的身邊。
「那邊好像有東西在……」
刻意壓低地聲音,在黑暗中平添上一抹讓人恐懼的感覺。
懸珠慢慢向右邊的方向挪移,光芒昏暗間,落紅瑛也隱約感覺到,牆壁上似乎藏匿著什麼龐然大物!
隨著懸珠徹底照亮那方天地,兩個人同時對視一眼,皆是不自覺的停滯了呼吸。
空曠的牆壁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隻黑色鋥亮的巨爪。
黑色爪背上,布滿了類似魚鱗形狀的鱗片,片片斜插入體,尾端倒映懸珠光芒,折射出尖銳地殺氣。
司徒雲白的手往高處一晃,一個如若巨蟒般細長的身子,便落入了眼中。
約莫五米長的龐大身軀上遍布鱗片,粗壯的四肢穩穩抓入牆壁之中。一顆碩大的三角形腦袋上,無數細小的顆粒狀凸起攀附在額頭上,讓人看著分外不舒服。
厚實的眼皮耷拉下來,將凸起的眼球位置,壓成了一條細長的縫隙,一眼望去似乎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
「這是什麼東西……」
落紅瑛從未見過這種生物,相比起面前的怪獸,她在22世紀所看到的動物,都只能用可愛兩個字來形容了。
話音未落,身邊的司徒雲白徑直走到了怪物的身前,抬起的手掌毫不客氣地拍在了怪獸的身體上。
突然的舉動讓落紅瑛心臟停跳了半拍,然而奇怪的是,牆壁上的怪獸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是石雕。」
「石雕?」落紅瑛眼中的疑惑,徹底變成了震驚。
牆上怪獸的爪子,鋒利如若寒鐵,散發著冰冷的寒光。身上細小的皮膚褶皺栩栩如生,彷彿下一秒就能再度動彈起來。
這具怪獸雕琢的實在精美,差點騙過了她的眼睛。
「如此龐大的身軀,就算是活物,要在這裡生存下去也實屬不易。更何況周圍並沒有覓食的痕迹,」司徒雲白說著,將懸珠往上一照,忽地驚愕道,「咦?」
落紅瑛隨著他的動作往上一看,這才發現從怪獸出現的地方開始,上方的石壁上竟然密密麻麻雕刻滿了鬼畫符。
這些鬼畫符稜角圓潤,皆被人細細打磨過。
可是再仔細一看,竟讓人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落紅瑛忙從懷中翻出羅盤,將其身後的字體跟山壁細細對比,結果跟她想的一樣,這兩種字分明如出一轍。 「我記得你說過,這種字體來源於海上的一個部族,可是如今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落雲王朝的海域,皆是在大陸的東面跟南面,而他們如今所處的位置,可是高山峻岭之地,與海域的方向遙遙相對,期間相隔千萬里之遙。
司徒雲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緩慢地前行幾步,就看到上方的文字依舊連綿不斷地向深處延伸。
回頭看了一眼牆壁上雕刻的怪獸,無奈地搖了搖頭,「可惜在你的羅盤出現前,我未曾接觸過此類文字,不然說不定還能猜測出一二。」
落紅瑛也萬萬沒有料到,會在這種地方看到類似的文字,心中難免有些遺憾。
若是帶了筆墨,她完全可以臨時抄錄一些,帶回去慢慢研究。
可是眼下形勢所逼,他們二人不得不放棄滿牆的文字,繼續往地宮的深處走去。
空曠的地宮,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時時回蕩其中。
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前依舊看不到盡頭。
道路越往後越狹窄,到了最後已經僅容一人通過。
看著狹窄的縫隙,司徒雲白略皺了皺眉,沉聲道:「我先走。」
利索的褪掉身上厚實的大氅和暖和的冬衣,司徒雲白僅著單薄的裡衣擠進了狹窄的縫隙。
農門有喜:胖妻萬萬歲 落紅瑛緊隨其後,因為縫隙實在太過狹窄,她也只得將禦寒的棉衣脫下來,扔在了地上。
兩個人前後腳離的很近,可是偏偏這道縫隙裡面兜兜繞繞,轉個彎前面的人就直接被黑暗吞沒。
行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空氣中開始多了一抹古怪的味道。
到了濃烈的時候,落紅瑛才忽地反應過來,空氣中夾雜的那絲古怪味道,正是硫磺!
地宮裡怎麼會有硫磺的存在?心中的疑惑,沒過多久便有了答案。
緊貼著手掌的山石越來越光滑,隨著懸珠的照耀,山石上開始出現琉璃的光彩。這是雲母在高溫條件下,融化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