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格雷再說,他對丹尼爾和奧莉說道:「你們倆,把這傢伙帶到地下室去吧,就那個昨天空出來的屋子,嗯,不用捆了,反正他也跑不出去。」
丹尼爾答了一聲,一個人拎起格雷走了出去,完全無視「你們倆」、「不用捆」之類的信息,奧莉無奈的跟在後面。
盧卡並不打算真把格雷怎麼樣。即使不考慮他和聯盟的關係,格雷也是有些用處的。
試煉時提供的助力就很能說明那傢伙的能力,作為間諜,他在塔塔島上必然會收集一切能得到的重要信息,而對塔塔島幾乎一無所知的盧卡,需要的正是這些。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這個?」和丹尼爾一起把格雷扔進那個房間后,奧莉跑回盧卡身邊問道。
「學會什麼?」盧卡還在整理桌上的信件。
「就是那個『魔法炸彈』啊,從來沒見你用過!」奧莉好奇的問道,她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從離開銀杉島,盧卡就再也沒有嘗試過什麼新法術了。
「哈?」盧卡忍不住笑出了聲,「連你都信了?」
「信什麼——難道那是假的?」奧莉瞪大了眼睛。
「是啊,假的。」盧卡點了點頭,手指摸著桌面上的信封說道,「那就是一個連級別都沒有的『光亮術』,我平時用來照明的那種,你又不是沒見過。」
奧莉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那傢伙是徹底被你騙到了,剛才還在問我們,要怎麼做才能請你解除炸彈呢!」
「是嗎?」盧卡並不是很確定,忽悠自己的船員他輕車熟路,但對付訓練有素的聯盟間諜,這麼一點伎倆怕是不太夠看的。
「反正他現在也沒地方去,應該不敢輕舉妄動。」奧莉比盧卡更容易放寬心。
凱特卻比妹妹謹慎得多:「我覺得,就這麼把他放在駐地,很不保險。」
盧卡點了點頭:「確實,需要留個人看著他。」
「我來吧!」丹尼爾自告奮勇,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審問沒能達到效果,還是想要繼續找格雷討論打漁的天氣條件。
「你不行!」盧卡立刻否定了他的提議,「三個你也不夠他忽悠的。再說,你留下,誰來開船啊?沉默死神號可不是我們這六七個人能開動的!」
「這倒也是……」丹尼爾撓了撓那頭金燦燦的頭髮坐了下來。
「那我留下吧!」西婭從沙發上跳下來,跑到書桌面前說道。
「你留下的話,等我們下次回來,這島上的倉庫還能剩下東西嗎?」盧卡趕緊搖頭。
「哼!你就是不信任我!」西婭一扭頭跑回沙發,連鞋都沒脫就跳上去,重新躺了下來。
「要不,還是我留下吧。」凱特猶豫了一下說道。
盧卡這次沒有立刻否定,凱特的確是所有人里最謹慎的一個。但是她畢竟只是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姑娘,又沒有其他船員的戰鬥力。如果讓奧莉留下來陪她一起,似乎可行,但身邊如果少了巨劍,盧卡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心情繼續出海。
「不用擔心,其實這些海盜比帝國那些傢伙好對付多了。」凱特微笑著說道,「而且,我們商量過的,關於塔塔島的發展計劃,總需要有人在這裡監督執行的。」
盧卡仍然不太放心:「我是怕有人動粗,你又不像奧莉那麼能打。」
奧莉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西婭卻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說道:「不用擔心,我送給凱特姐姐好多閃電水晶呢,有人不聽話扔一個出去就行!」
「這種好東西,為什麼我沒見你拿出來?」盧卡回想起來,當初在西婭那個火山島上,她確實存了不少閃電水晶。
「誰讓你不信任我的?」似乎是為了故意氣盧卡,西婭從兜里又掏出六七塊閃電水晶,跳下沙發,一股腦塞到凱特手裡,然後擺動著銀色的馬尾辮說道:「你不是法師嗎?自己做去!」
盧卡笑了笑,他自然不會跟西婭一般見識,而且,人家至少出了力,現在凱特自保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這個年紀的小女孩終究還是很可愛的,如果忘記她早就從塔塔島庫房裡提走了十分之一庫存的話——拿走的還都是那種價高體積小的貨物,十分之一的總價都占不了多大地方。
不過這是盧卡早就跟西婭說好的,他雖然心疼那些庫存,也沒有什麼辦法,只好對著手裡幾個信封出氣。
「我說,你這是摸什麼呢?要看信拆開信封呀。」奧莉推了他一下。
盧卡手裡保持著摸信封的動作:「我在摸裡面會不會還有好東西,萬一錯過寶石什麼的,那多虧啊?」
「剩下的沒有什麼了,你剛才開的那封是唯一夾帶東西的。」克里特說道,「那個是我放在最上面的,覺得應該有用。」
「你給我留點希望行不行?我剛剛才覺得自己被運氣之神眷顧了!」盧卡放開了信封。
「有這麼個神嗎?我怎麼沒聽說過。」奧莉嘟囔道。
塔塔島上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剩下的瑣事盧卡全部交給凱特,帶著船員揚帆出港。
回到沉默死神號,大家先分頭補了一天的覺——一夜沒睡,誰都扛不住,除了丹尼爾。他死後,連睡覺這種基本需求都無所謂了,操縱沉默死神號向回帆港進發。 落日快遞對郵件內容的保密工作很看重,但他們僱員的行蹤卻並不難打聽。
「你問菲爾.帕克那小子啊?」門店裡的僱員顯然對那熊孩子很是熟悉,「我好像上個月還看見他來著,就在這附近送信。不過他負責的是東邊那個分店的郵件,要不你在這裡等就行了。」
「他一直在回帆港嗎?我怎麼在別處見過他簽名的快件?」盧卡問道。
「他這種新手,一開始都是在島上實習。如果你在別處見過他的簽名,那快件肯定是在這個島上接到,然後才帶到別處的!」店員肯定的說道。
一個穿著游鷗制服的年輕人在門外經過,店員看見他的身影大聲叫道:「卡爾,你看見帕克那小子了嗎?有人要找他!」
「帕克嗎?」年輕人停下急匆匆的腳步,想了想說道,「他的實習期好像幾個星期前就結束了,應該被派到別的島去了吧。」
「哎呀,這麼快就一年了?我還覺得他剛來沒多久呢。」店員感慨著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日曆。
「那你知道他被派到哪兒去了嗎?」盧卡沒空傷春悲秋,趁年輕人還沒走趕緊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你們去營業大廳查一下唄。」年輕的快遞小哥說道。
……
落日快遞的營業大廳,盧卡不是第一次來。
上一次,他扔下了幾萬銀幣,只為隱藏自己的行蹤,他估摸著,這次再去,自己怎麼也應該有個VIP待遇才對。
看慣了大把金錢進出的營業員卻完全沒把他當回事。
「萊斯特船長,請你先拿個號,然後去那邊排隊。」營業員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不是來買消息的啊,我來問問你們那個快遞——不對,游鷗菲爾.帕克在什麼地方。」盧卡在櫃檯前不想離開。
「詢問落日快遞游鷗菲爾.帕克的行蹤,這樣的消息,請您先去拿號排隊,提前填好單子的話,等一會處理可以快一點。」營業員不為所動。
不管盧卡有多著急,落日快遞的營業員還是穩穩噹噹,按部就班的一個一個叫號,即使排在盧卡之前的顧客要購買的只是一些「我家老母雞跑丟了,幫我查查它在哪兒」之類的信息——落日快遞在接待顧客上倒真是一視同仁,無論生意大小,一概是那麼愛搭不理的。
總算輪到了自己,盧卡趕緊把填寫好的單子遞了過去。營業員報出價格,三百銀幣,在這裡就不算貴了。
盧卡早就斷了在這島上砍價的念頭,直接摸出六枚五十面額的銀幣遞了過去,沒過半分鐘,營業員從櫃檯後面低處一個紙條來,上面言簡意賅的寫著:亞托島。
盧卡覺得自己在哪裡聽說過這個地名,追問道:「這個亞托島是在哪裡?那熊孩子什麼時候去的?」
營業員仍然面無表情的答道:「這是新的諮詢,請您再去拿個號,重新排隊。」
「算了!」盧卡抬腿就走,回船上查查海圖,恐怕都要比這快。
實際上,都不用去查海圖,一出營業廳大門,奧莉就叫住他說道:
「亞托島,就是去年你差點被弔死的那個地方。」
「也是我第一次遇見你的地方吧。」盧卡笑著說道。
「也是前安珀公國的所在地,」克里特不合時宜的插話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奧莉以前是那個國家的繼承人。」
「安珀公國都不存在了,還說什麼繼承人。」奧莉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說,你去那裡沒關係嗎?」盧卡有點擔心,奧莉一向嘻嘻哈哈,如果聽不出情緒,那一定是很有問題。
「沒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要不怎麼碰見你的?」奧莉搖了搖頭,表面上又恢復了原來沒心沒肺的狀態。
不過她沒有說出來的是,那一次,她最遠只到了碼頭,根本沒敢到鎮上去,更別提度過十一年時光的紅盾堡了。
「走吧,趕緊出發!」奧莉催促道,「我也想快點故地重遊呢,好好看看你被吊起來的地方!」
亞托島和回帆港在海圖上幾乎是一個對角,當游隼號抵達的時候,夏天已經過去。
因為太陽出了問題,今年的夏天完全沒有一點炎熱的感覺,而且剛剛進入九月,海風就帶上了絲絲寒意。
現在亞托島屬於帝國領土,盧卡的船和船員仍然換了外型才能進港。
也許是因為盧卡在銀杉島搞出的事情太大,也許是因為被海盜們騷擾得不善,現在亞托島上駐紮的帝國海軍,一個個都是表情嚴肅,行色匆匆。
一上島,盧卡直奔落日快遞的門店而去,在亞托島上,門店只有一個。
如果順利的話,那熊孩子正在店裡取要送的郵件;即使運氣差一點,也可以在店裡等他回來。盧卡設想得挺好。
「您是來寄信還是收信?」門店裡的店員比營業廳的熱情多了。
不過當盧卡說明來意之後,店員的熱情也帶不來他想要的回答:「我也在找那孩子呢!」
「他不是應該在你們這裡送快遞嗎?」盧卡問道。
「本來是啊,三天前他才來報道的,可是剛乾了一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店員雙手一攤說道。
「難道辭職不幹了?」盧卡猜測道。
「怎麼可能?他連招呼都沒打,還好沒帶著快件失蹤,不然我們落日快遞幾百年的名聲可就保不住咯!」店員連連搖頭。
「那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比如在街上被搶劫?」盧卡現在的思路時不時就往搶劫上跑。
店員臉色沉了下來:「那更不可能!在這落日群島,誰敢對我們快遞動手?」
這話不假,在落日群島,所有小孩子學到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絕對不要惹落日快遞。與他們鬧翻的代價,就是帝國或者聯盟,都不可能承擔得住。
「對了,他的同伴,那個大個子是不是跟他在一起?」盧卡想起了半巨人林德,也許找到他能夠獲得點信息?
「他啊,是一起來的。不過也不見了,再說,就算你們能找到林德,真能讓他說清楚話嗎?」店員說道。
「那我們先回去吧,如果他回來,請你幫我們帶個話,就說萊……」盧卡打了個磕巴,「就說煙霧彈船長在四號碼頭的晨露號上等他。」 盧卡當然不會把一整天的時間都花在等待上。
他和門店的店員確認了一遍,作為員工,菲爾在沒有落日快遞許可的情況下,是不可能離開這個島的。
「落日快遞自然有辦法約束員工!他肯定還在這個島上!」店員是這麼說的。
雖然盧卡並不相信,但這個島是他現在唯一的線索,他還是決定現在島上搜索一番。
亞托島並不大,港口區域則更小,他安排大家分別負責一塊區域,到了晚上,幾乎把地上的每一塊石頭都翻了過來,可是仍然一無所獲。
整個島上唯一沒有找過的地方,只剩下那個在海岸峭壁上高高矗立的花崗岩城堡了。
紅盾堡現在是帝國海軍的駐紮地點,自從盧卡從這裡逃脫之後,防禦力量又增加了幾個等級。 總裁別太壞 現在,不僅有更多的士兵日夜巡邏,連通往城堡的路上也增加了許多崗哨。
那熊孩子就算躲,也不可能躲到戒備森嚴的城堡離去吧。盧卡是這麼判斷的,不過,如果明天仍然沒有頭緒,他也只能去城堡碰碰運氣了。
進入秋季,天黑得越來越早,吃過晚飯沒多久,碼頭就漸漸陷入了黑暗。雖然大部分船員在夜裡也能如白晝一樣視物,盧卡還是讓大家稍做休息。
夜色漸濃,也許是晚飯吃得太飽,也許是惦記著第二天的搜索,盧卡竟然史無前例的失眠了。
他披上衣服,推開艙門,想要去餐廳找一瓶麥酒,舒緩一下精神。
船長室和底艙並不相連,想要過去,需要穿過整個甲板。盧卡在月光下心不在焉的走著,腦袋裡思索著明天的計劃,冷不防被坐在船舷欄杆上的一個身影嚇了一跳。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出來逛盪什麼?」奧莉搶先發問,她沒有回頭,聲音里比平時似乎多了幾分惆悵。
「我才要問呢,你大半夜坐在這裡……」盧卡后一半問題卡在了喉嚨里,他猛地發現,奧莉面對的方向,正是高聳在峭壁上的紅盾堡,她長大的地方。
盧卡頓時忘記了餐廳里的麥酒,也走過去靠在欄杆上,想了半天終於找出了一個話題:「城堡和當年變化很大吧?」
女扮男裝公子玉衍 奧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眼睛里滿是紅盾堡當年的樣子,從外表上看,那裡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改變。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盧卡忽然說道。
「什麼?現在?」奧莉驚訝的回頭,卻發現盧卡已經走向船邊的跳板。
「是呀,就是現在,我們去轉一圈吧。」盧卡停下來等她。
「可是,那周圍全都是巡邏的海軍士兵啊!」奧莉嘴上這麼說著,卻已經從船舷上跳了下來。
「就我們兩個的話,問題不大。」經過這一陣休整,雖然沒有法杖幫忙,但給兩個人施放一些隱身術之類的魔法,盧卡還是能夠做到的。
半小時后,紅盾堡里,盧卡氣喘吁吁的跟在奧莉身後。
倒不是他們走得有多快,實在是這個城堡的所有樓梯都跟他過不去。每一級台階都高得嚇人,而奧莉當年的卧室又是在城堡高塔的最上面一層。
「竟然被弄成這樣!」奧莉對著一屋子亂七八糟的雜物皺起了眉,這個曾經裝滿了歡聲笑語的房間,現在竟然被當成了清潔用品的儲藏室,一片狼藉。
她想要再往裡看看,每走兩步就被歪在地上的幾把掃帚擋住了去路。
「算了。」她嘆了口氣,放棄了要找到窗口的想法,在那個窗口下,她曾經遙望星空憧憬著自己的未來。
「去塔頂看看吧。」盧卡說道,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也許上面的海風能讓人高興起來。不過幾分鐘之後,他就對著更高的台階一陣陣的後悔。
紅盾堡的塔樓,並不是像海洋騎士聖殿那樣的尖塔,而是平頂,在最上面一層形成了一個圍著欄杆的露台。
在這裡,奧莉曾經和家人一起吃著點心,品嘗著下午茶,遠遠看著海面上來來往往的船隻,度過了十一年的時光。
但是現在,帝國海軍大概把這裡當成了一個露天材料堆放處,原本精緻的傢具紛紛被拆成碎木板,隨便碼放著,拆解時留下的大把木屑覆蓋住了花崗岩地面。
奧莉踏過地上的木屑,走到圍欄旁邊。
獨家佔有:老婆,吻你上癮 南邊的碼頭亮著星星點點的昏黃燈光,不過她看的卻不是那個方向。她面向亞托島的西北側,那裡是一大片平緩的草地。
「那個方向的草地上,每到春天,就會開滿各種顏色的風信子,在這裡看過去就好像打翻了顏料瓶一樣。」奧莉指著那個方向說道,聲音微微顫抖,「可惜,現在是秋天,而且是夜裡,什麼都看不見。」
盧卡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奧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