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屋中都被血腥氣味籠罩。
黎素閉着雙眼,那張原本就瘦小的臉上,此刻更是沒有一絲血色,蒼白似紙。
「王爺。」身後傳來小廝低沉的聲音,「咱們的府醫,只會治療一些尋常外傷。可是,宮中的太醫是從天下諸多大夫中選拔出來的。他們一定知道這毒到底該如何解。」
蕭奕辰暗淡的雙眼驟然多出光芒,猛地別過頭望向身後小廝。
良久,他緩緩點頭:「照顧好黎小姐。」
言畢,蕭奕辰起身就向外沖。
才到廊下卻見太妃未施粉黛,只穿一件單薄衣衫在婢女攙扶下匆匆而來。
見蕭奕辰夜半還要出府,忙迎上前兩步,攔住蕭奕辰的去路:「你去做什麼?」
「母親,黎素中毒了。咱們府醫沒法子解我去請宮中太醫。」
說着蕭奕辰便要離開。
「不許去!」太妃一聲沉呵攔住蕭奕辰去路,仰頭盯着他。
「母親?」蕭奕辰滿面錯愕,驚訝地望着太妃,「那毒若是不解,黎素會有性命之憂的。」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這個時候去驚擾太醫,若是被人知道了會在陛下面前參你一本的。」太妃說着,已經一把握住了蕭奕辰的胳膊,強行拽着他往屋中走去。
「母親。」蕭奕辰掙扎兩下,想要太妃鬆開自己。
哪成想,他越是掙扎太妃手中的力道便越重。
見蕭奕辰盯着自己面露慌亂,太妃心中閃過些許不安。
她鬆開蕭奕辰凝視着他,沉聲問道:「我且問你,黎素為什麼會受傷?」
蕭奕辰猶豫許久低頭不語。
捉拿蘇墨白之事,只有他和黎素知道,此刻說起未免繁瑣。
「我聽說,昨日你便召集了府中不少府兵。還有……」太妃往蕭奕辰面前湊近幾分,四下里環視一圈確保無人,才壓低了聲音,「你還去過孫匠人那裏,給了他一張圖紙,對不對?」
蕭奕辰面色輕頓,錯愕地打量了太妃兩眼。
見他如此神色,太妃更是肯定了心中猜測:「孫匠人手藝天下無雙,你要的那假虎符,也只有他做的才能以假亂真。若是我沒有猜錯黎素受傷,也與那假虎符脫不了關係,是嗎?」
蕭奕辰雖然沒有答話,卻躲開了太妃目光,垂著腦袋雙眼陰沉不定。
太妃見狀心中又惱又氣,索性抬手,狠狠地扭了兩下蕭奕辰的胳膊,憤恨道:「你私下偷造假虎符,若是傳出去了,那是天大的罪名!這個時候你不避嫌,還敢夜半去驚擾太醫院?你到底想做什麼?」
「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黎素,都是為了捉拿蘇墨白。」
「蘇墨白人呢?」
蕭奕辰低頭不語。
「既然人沒有抓到,這話你便是說給誰聽,也無人會相信你。不許再生事!」
「可……」
蕭奕辰還要再辯,太妃已經投來滿是怒色的目光。
兩人對視良久,太妃才無奈搖頭,從衣袖之中,拿出一隻玉瓶:「這裏面的東西,給黎素服下,不管她身重何毒,都能暫時壓制。等到黎素醒來,商議之後,再行決定下一步該當如何。」
太妃也不多言,轉身快步進了屋中,吩咐人將藥丸給黎素服下,這才坐在榻邊,一言不發。 「來來來!」
既然陳天龍已經入套,老首領也不再裝出生氣的模樣了。
他也不板著臉了,咧嘴一笑,笑得像頭老狐狸,道:「快過來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大人物!」
「……」
看著老首領那狐狸般的笑容,陳天龍哭笑不得,早知道今天就不急著過來了。
一條老狐狸,他尚且對付不了。
更何況兩個老狐狸,在這兒唱雙簧呢?
但沒辦法,來都來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他也確實想知道,這個天行者計劃,到底是什麼東西。
除此之外,他也想知道,老首領給了他一條怎樣的路,讓他可以忠孝兩全。
「來來來。」
等到陳天龍坐定后,老首領指了指面前這位披著厚重軍大衣的白髮老人,咧嘴道:「這位,和我一起在戰場里打出來的老朋友,生死兄弟。同時,也是你之前在西南邊境說過,最想見的那個老傢伙。」
呼!
此言一出,陳天龍的呼吸立馬粗重了起來!
西南邊境有西南戰神,其他邊境自然也有戰神。
各方邊境,都有各自的邊疆首領!
陳天龍只是幾個邊境首領中的一位!
而眼前這位白髮老人,則是可以向所有邊境戰神發號施令的存在!
換句話說,這位白髮老人,是華國所有戰神的頂頭上司!
理論上來說,甚至年輕時候和這位白髮老人出生入死,宛如親兄弟的老首領,都算得上是這位白髮老人的屬下!???
「嘩。」
陳天龍猛地站起身子,行了一禮!
「坐坐坐。」
白髮老人微微一笑,道:「我在黃山客這兒,就是他的一位老朋友,咱們不用職務壓人,我不壓你,你也不要有壓力。」
「快坐吧。」
黃山客親自拉著陳天龍的手,讓陳天龍坐了下來。
雖然坐定,但得知白髮老人的真實身份后,陳天龍對這個所謂的天行者計劃,也多了一分敬畏之心。
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任務和計劃,這位所有戰神的頂頭上司,豈會親臨?
「一線天的事情,你心裡肯定是有所懷疑的。」
黃山客看向陳天龍,緩緩道:「現在審訊結果已經出來了,和我們調查出來的結果一樣,黑陀雇傭兵團,是八蛇國的人。」
「這些年,西南邊境摩擦不斷,那幾個小國和武裝勢力,背後都有八蛇國的影子。」
「一線天這一戰,看似只冒出了幾個雇傭兵,但這也側面說明,八蛇國要動真格的了!」
八蛇國!
陳天龍眯起眼睛!
西南邊境之所以是最棘手最難應付的地方,就是因為華國最大的敵人八蛇國,就在西南方向!
白髮老人看向陳天龍,淡淡地道:「一直以來,你都是西南邊境的英雄,人們喜歡年輕的英雄。但,你只是西南邊境的英雄還不夠,所以,我們會將你塑造成為全國人民心中的英雄!」
「一旦和八蛇國打了起來,每一位戰士都是英雄,但英雄也需要典型。」
「你的存在,會讓人民安心,人民會為你吶喊。」
陳天龍眯了眯眼,立馬明白了白髮老人的意思。
這個世界,需要個人英雄主義。
遊戲中,如果那個最頂級的遊戲高手上線,玩家們會莫名地有種安全感,彷彿只要那位高手在,今天的戰隊賽就一定能贏。
家庭中,家人們需要主心骨,如果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頂樑柱回來了,家人就會有了主心骨,就會立馬安心。
公司里,總是有那麼一兩個驚才絕艷的天才,每當公司遇到危機的時候,他總能力挽狂瀾,好像有他在,公司員工們的凝聚力都更強了。
戰爭中,每一位戰士都是英雄。
但,人民心中,需要一個極富傳奇色彩的個人英雄,來讓他們安心。
陳天龍,成了這個人選。
陳天龍皺了皺眉,道:「我還年輕,資歷不夠,能力也未必夠……選我,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白髮老人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天行者計劃選擇的人很多,能走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天行者。你只是被選擇的人之一,如果你的能力不夠,自然有其他人成為人民心中的大英雄。」
陳天龍微微挑眉,這樣解釋才合理。
「另外……」
白髮老人接著道:「天行者計劃,遠不止選拔一個英雄出來那麼簡單,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
…… 幽亮的火光照得屋子裡的景緻清晰可見。
絳紅色的實木傢具整齊地擺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在入門處壁畫的下方,放著一個香薰爐子,爐子里焚著檀香。
香氣瀰漫,掩蓋了屋子裡原來的氣味。
屋子裡的擺件傢具,無一不是當世奢品。這裡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個富家老年人養生的居所。
一個大眼小嘴的女孩,端著一個堅果盤子,急匆匆從外面進來。她的頭髮簡單束成馬尾,衣服就是厚厚的灰棉襖。
「都告訴你了,不要偷吃不要偷吃,都吃光了拿什麼待客啊!」她慌慌張張地把果盤放在茶几上。後面站著一個傻呵呵笑著的大男孩。
「我……我餓了,我……我就吃了。」他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餓了可以對我說啊,我把我的吃食給你,也不會讓你餓著的。但是決不能偷奶奶的果盤,會挨打!」小女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幫男孩捋捋如稻草般雜亂的頭髮。
「你媳婦就要來了,這幾天乖一點,別把身上弄得髒兮兮的,人家姑娘嫌棄你,萬一悔婚就不好了。」小女孩一字一句地交代著。
男孩不以為然,轉身走了。
「唉!」女孩嘆了一口氣,「估計會很難成!」
夜晚,天黑透了,室內的火光顯得尤其亮。小女孩兒本已經托著下巴睡著了,聽到外面說話聲,趕緊站起來。迎出去。
她打開門,掀起厚厚的棉門帘,看到不遠處的半山坡,有影影綽綽的人影在上山。
她抓緊把洞口的雜草又清了清,把雪往兩邊掃了掃,清理出一條兩人同時行走的道路來。
「可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我已經好幾天睡不著覺了。」是奶奶的聲音。
「火車坐不習慣,不過總比腳程要快。要說這個年景,比從前可是好太多了。」
奶奶卻「哼」了一聲,「早些年砍林子,現在不敢了,怕蹲大獄;現在又有些小崽子趁封山沒人注意,就敢進山來堵門口,老八已經踩了夾子,被抓住了。」
「啊?老八被抓住了?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