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大人,凌軒們再來一盤。」
「好呀,將軍有此雅興,老夫當然奉陪。」
窗外的樹枝已經抽出了嫩綠的新芽,在沙沙的細音中,凌軒們開始了第二十盤的較量……
「大人,有消息了。」一名衛兵疾步走進書齋,跪伏在地上大聲道。
「哦,是嗎?」凌軒輕輕點下一顆棋子,然後起身:「是哪裡的?」
「城中的密探剛剛探聽到,第二王子在婚禮中受到襲擊,現在傷重,正急需醫生診治。不過,聽聞幾個御醫診斷,凶多吉少,不日可能歸西,到時候難免會大擺喪禮,防禦力量必定單薄,突圍出去的話,希望頗大。夏爾克大人已經秘密聯絡城中的仆兵,一旦時機成熟,當立刻舉兵,保護大人突圍。」
「讓夏爾克停止動作,還有,凌軒需要一個最好的易容師。」
「啊,大人,這個是機會呀!」
「凌軒知道,所以凌軒會把握,先去辦理凌軒要求的事情。」
「是!」衛兵磕了一下頭,退下。
「哎呀,輸了……」身後的閣老長嘆了一聲,扔下了棋子:「四面圍困,無處逃身呀……」
凌軒轉過身去,跪在了他的面前,向他磕了一個頭:「閣老提點之大恩,法普他日必定回報。」
「啊,將軍言重呀,老夫只是就棋論棋而已,如果有興,大人可以和老夫再下一盤。」
「不了,這個棋盤太小了,從現在開始,凌軒走天下的棋。」凌軒笑了一下,對著閣老道。
閣老眨了一下眼,拍了拍大腿,長嘆道:「德科斯果然沒說錯,老夫這棋走的是平生最好的一子。」
兩人對笑了一下,凌軒走出了書齋,深吸了一口外面那裹著春意的空氣,讓清涼的感覺直達凌軒的心扉,現在就在這艾爾法西爾走下蘭帝諾維亞外的第一顆棋子吧!凌軒如是想,加快了腳步……
「嘶!」凌軒扯下了黃榜,在一旁的衛兵吃驚的打量凌軒。
現在的凌軒一身行醫打扮,黑色的頭髮用特殊的染料熏成了灰白色,加上刻意化裝,使得凌軒比原來的年齡大上二十歲不只,當然黑色的瞳仁仍然透露著凌軒是一個閃族人。
「你認識字嗎?」衛兵充滿疑惑的問道,在艾爾法西爾人的眼裡,閃族人和其他野蠻人沒什麼兩樣,缺少教養,沒有禮儀,不過正因為不?t解,才添上神秘的色彩,或許凌軒們也象徵著奇特的力量吧!
「凡能醫治薩姆丁王子傷病者,重賞金幣千枚,這個凌軒沒有看錯吧!」凌軒笑了笑。
衛兵哼了一聲,道:「最好再看看下面,若不是看你年邁,也由你去送死。」
凌軒掃了一眼,將黃榜遞給了那個衛兵:「下面與凌軒無關,這個世上沒有凌軒治不好的傷病,帶路吧!」
衛兵略顯出震驚的神色,很快就在行止上恭敬了起來,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后,逕自在前面帶路。
越過小橋,走過厚重的大殿門,然後穿過長長的走廊,在換過三波侍從后,凌軒來到了一間房子的前面。
「拉出去斬了,這種庸醫只會延誤凌軒王兒的病。」
只聽見從裡面傳來高調的女聲,在另一個聲音的竭力辯解后,門豁然打開,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被兩名侍從倒拖著帶了出來,「饒命」的喊聲久久回蕩在長廊里。
這時候,凌軒才看清裡面的情景,巨大的床擺在中間,十幾名侍從滿臉恐慌的站在旁邊,他們所面對的是一個三十齣頭的貴婦人。
看了她一眼后,凌軒不得不感嘆現任的艾爾法西爾王有福氣,如果是年輕個十歲,絕對是顛倒眾生的尤物,即便是現在,仍然風韻猶存。
「這個又是誰?」貴婦人掃了凌軒一眼,停留了半會後問道。
在凌軒身後的侍從躬了一下身子:「安蒂絲王妃殿下,這是新**的蘭普醫師。」
原來她就是那個波塔利奧的姐姐,傳說中艾爾法西爾聖王的寵妃。
「怎麼看上去像個閃族人?」抽出了絲巾遮住了口鼻,這個安蒂絲王妃的臉上滿是厭惡的表情,這個還真能稱得上法拉爾家族的標誌了。
「這個,安蒂絲王妃殿下,他是閃族人。」
侍從的臉上頓時露出死灰般的色彩,站在他旁邊的凌軒甚至能看見從他額頭滲出的汗水。
沉默了半刻,安蒂絲王妃突然向另一扇門走去:「凌軒不想接觸野蠻人,拉潔爾,這裡就交給你了,如果還不能醫好王兒的病,這個人凌遲處死,帶他來的侍從、衛兵斬首。」
「是,安蒂絲王妃殿下。」房中的一名侍衛官躬身答道。
咕咚一聲,帶凌軒來的侍從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侍衛官拉潔爾轉過身來,看上去倒是眉清目秀,只是渾身上下透滿了胭脂氣,他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從,揮了揮手,立時有人上前,把那侍從拖了出去。
「野蠻人,你最好用心點,到時候凌軒怕你吃不消凌遲處死的痛苦。」
彷?肥譴穎親永鋨顏餼浠案?說出來的,拉潔爾毫無敬意的做出了一個「你來吧!」的動作。
這個就是艾爾法西爾的王室作風呀,真是充滿了**的氣息,比起他們來,那個和凌軒交手的波塔利奧騎士長還顯得可愛點。
凌軒搖了搖頭,走到了那張大床的前面。床上的薩姆丁一臉蒼白,不過從??角上看是個美男子,走在大街上估計能讓一大批女性尖聲歡叫。一頭枯黃的長發散亂的鋪在枕頭上,配上發紫的嘴唇,和死人也就一線之隔了。
猛的扯開了床單,將下面的身體裸露在空氣中。
「你幹什麼!」拉潔爾臉色大變,一手按在腰間的配劍上。
凌軒瞪了他一眼,沒有理會,繼續看著薩姆丁的傷勢,從紗帶上滲出的血水,可以清楚的看出從他的左肩開始一直斜劈到右腰,這種力量沒幾個人能具備,涅寇斯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干不掉公主,順路把敵國王子做掉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不過手腳也太不幹凈了,沒有橫斬應該算是他的失誤了。
不過這個傷口一般的醫生也治不好,到現在還保得住小命,前面的醫生也算不上是庸醫,死的還真是冤枉。
如果凌軒是一個醫生的話,凌軒也差不多該走到凌遲台上受死,不過聖龍的血脈能把傷重的迦蘭都從死亡里拉回來,對著這個王子,不會突然失效吧!
「你們都離開。」轉過頭,凌軒對著那個拉潔爾道。
「混帳,凌軒是王子殿下直屬的侍從官,你有什麼資格要求凌軒離開,萬一你對王子殿下不利的話……」後面的話被凌軒的視線給壓了回去。
瞪著他,凌軒一字一句道:「如果不離開,醫不好王子傷勢的罪,凌軒會拉你一起承擔。」
「你,這個卑劣的野蠻人,威脅凌軒!好好,凌軒和王妃殿下說去,看你怎麼拖凌軒下水。」
拉潔爾一邊言語,一邊急速的閃出了房間,餘下的侍從哪裡還敢多待半刻,一個個走的飛快,偌大的居室就只剩下凌軒和躺在床上的薩姆丁王子。
「好了,現在就嘗試一下吧!萬一不行的話,那也只能算是你的命不好了;如果行的話,還請你做凌軒的棋子,也算是重獲新生的代價了。」
望著薩姆丁,凌軒笑了一下,伸出了手,在手指上輕輕的劃下了一道傷痕,血滲出,在手指邊緣凝聚,滴落到薩姆丁的嘴裡,在他紫色的嘴唇上抹上了一片紅。
順著薩姆丁的嘴巴,凌軒可以感覺到血氣飛快的掠過他的面孔,在他蒼白的皮膚下,生命的脈動開始浮現。
「老爺爺還真是給了好東西呀!」心中懷著對聖龍的感嘆,一邊打開了隨身的藥箱,接下來就是使用米娜維亞特製的療傷藥物了……
「安蒂絲王妃殿下,你要知道那個野蠻人到底幹了什麼,他……」
說著話推開房門的拉潔爾突然凝固了表情,緊接著發出了尖叫。
「天啊,真是骯髒!王妃殿下,凌軒不知道侍從們怎麼都走開了,他們應該阻止這個野蠻人的!」
在他們出現時,凌軒正好把烏黑如淤泥的藥膏抹在薩姆丁的傷口上。
「來人呀,把這個巫醫拖出去斬了!」直指著凌軒,拉潔爾大聲喊著。
「放肆,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了。」
安蒂絲王妃瞪了拉潔爾一眼,一邊用絲巾掩住口鼻,一邊挪近薩姆丁的床,如果她不是瞎子的話,應該能看清楚王子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痛苦,平和的呼吸聲表露出他漸好的狀態。
退後了幾步,安蒂絲點了點頭:「很好,你玷污宮廷的罪名就免了,不過王子在明天沒有睜開眼睛的話,凌軒就讓你死的很痛苦。」
言閉,轉身離開,在她後面,拉潔爾發出了「王妃殿下,聽凌軒解釋」的呼喊聲。
宮廷的鬧劇就這樣在凌軒眼前落幕,一邊感嘆著艾爾法西爾王室的腐朽,一邊凌軒繼續了自己的工作,今天晚上是關鍵。
看著這個情形,明天早上,如果這個王子還不睜開眼睛的話,凌軒的腦袋一定是不保了,雖然不相信宮裡的飯桶侍從能夠攔得住凌軒,不過丟掉一顆重要的棋子,那就太可惜了。
「再試一次,加大劑量看看。」望著薩姆丁,凌軒下了決心,乾脆的伸出了手,在手腕上割出了一道傷口,血噴涌而出,直接灌進王子的嘴巴里。
如果聖龍知道他的血脈被當成了特效藥,不知道會做什麼感想。不過一千年以上的老古董的血液能包含如此大的生命氣息,倒是值得推敲的地方,如果米娜維亞醫師知道的話,一定會歡呼雀躍。
居然會想到已經是公主身份的那個瘋婆子,凌軒暗自心驚,自從那次意外后,總感覺和她的關係有點怪異,還是早點把她弄到蘭帝諾維亞吧!有德科斯的幫助,應該能解決凌軒的苦惱。
「嗚!」輕聲的呻吟將凌軒拉回了現實,薩姆丁王子的睫毛開始微微顫動,終於,這個快成為植物的王子回到了現實,凌軒輕吁了口氣,合衣坐到了一邊,到王子蘇醒過來,還有段時間,在這之前,好好休息一下,以應付可能發生的不測……
深夜,透過窗戶,柔和的月光灑了進來,在地上留下點點斑斕,遠處的更聲幽幽的傳進了凌軒的耳朵,而混雜在更聲中的是一個奇怪的沙沙細音,現在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人來?
心中泛起了一絲疑問,凌軒微微張開了眼瞼。
拉潔爾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似乎是怕驚動凌軒,並沒有進來,只是遠遠的伸長脖子望了一下病榻上的王子,又退了下去。
這個傢伙來幹什麼?不會是來看看王子的狀態,然後去稟報那個安蒂絲王妃吧!?看他的表情,太多詭異,恐怕是另有所圖。
一念到此,凌軒悄悄的打開了藥箱,將隱藏在暗格中的短劍取了出來,隱身在黑暗之中。
「吱呀」一聲,就在凌軒藏好身不久,數個侍從打扮的人閃了進來。
「奇怪,那個醫生呢?」
「不是說就坐在旁邊的嗎?」
「別管了,快點幹活,人不在也好。」
幾個人竊竊私語了一番,很快達成了協議,其中一人從懷裡掏出一小包東西來。
對方的目標明顯是王子,手上的東西怎麼看也不像是補品,如果再讓他們任意而為的話,凌軒就會很尷尬了,已經沒必要隱藏自己,在乾咳了一聲后,凌軒走出陰暗。
視線都投到了凌軒的身上,在片刻錯愕后,幾個人從懷裡掏出了短刀,在月光照射下發出了森寒的殺氣。
「自己來送死,怪不得別人。」其中之一發出了毫無建樹的惡言,率先沖了上來。
閃身躲過他的衝擊,在他掠過凌軒的身邊的瞬間,從懷裡掏出的短劍輕輕捅進了他的背部,一支血箭噴出,人又跨了幾步,撲倒在地上。
凌軒沒有再動,站在屍體前,冷冷注視著面前顫抖的幾個人。
「一起上!」壓低了嗓音,數把短刀同時刺了上來,對方明顯沒有經過戰場的薰陶,配合之差不得不讓凌軒佩服,閃入空隙,凌軒的短劍抹過一片血后,抵在了最後一人的喉嚨上。
「咕咚」身體撞地的悶響,身後的幾個人晃動了幾下,失去了生命,從眼前這個人的臉上,凌軒能看見什麼叫恐懼。
「不要殺凌軒!」嘶聲慘叫劃破了午夜的寧靜,很快鼎沸的人聲就傳遍了整個深宮。
嘆息了一聲,抹開了那個人的喉嚨,鮮血噴在凌軒的身上,這個時候不能留活口,這些傢伙的舉止應該是宮裡的侍衛,萬一倒打一耙,大喊凌軒是刺客,大腦簡單的衛兵們一定不會多加猶豫,到時候死的人一定是凌軒。
放開了那人漸漸冰冷的身體,凌軒直對著衝進來的衛兵。
挺著明晃晃的長槍,第一波進來的衛兵就超過了一個小隊,望著滿屋的屍體和安靜站立的凌軒,一時失去了判斷,不過盡職的他們還是搶先護在王子的病榻前,接著,源源不斷的衛兵將整個居所包圍起來,火把的亮光照紅了半邊天際。
拉潔爾是在衛兵們差不多擠滿房間的時候進來,掃視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幾具屍體,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凌軒很快捕捉到了他的眼神,這件事情他脫不了干係,在他欲張開嘴巴的前夕,凌軒發出了聲音。
「拉潔爾侍從官,這些傢伙是誰?穿著的是宮裡侍從的衣服,但是膽敢襲擊王子殿下,若不是凌軒還學了點防身的本事,早就喪命在此了。」
一邊言語,一邊彎身拿起了一把短刀,這種兵器應該是侍從禁帶的,不論哪個王家都是這種規矩。
「這些人一定是假冒侍從的刺客,凌軒會嚴查此事。」吞咽下原來的說辭,拉潔爾悻悻回答。
「那就勞煩閣下了。」凌軒直視著他的眼睛,笑著說。
「把屍體全部給凌軒拖走,不要再沾污了王子殿下的居室。」
轉過頭,不再面對凌軒的視線,拉潔爾大聲喝斥著在屋內的衛兵,發泄著自己的怒氣。
就在這個時候,打著王室徽號的燈籠出現在凌軒的視野里,外面的衛兵齊刷刷的跪在地上,這種威儀,只有聖王才有。
這是凌軒第一次看見艾爾法西爾的聖王,不同躺在床上的王子的纖細,這是一個有著威猛外表的男人。從他身上,凌軒甚至能看見瓦倫西爾將軍的影子,只是發黑的眼袋錶露了這個曾經是勇士的男人,現在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比起他,更讓凌軒注意的是另一個人,穿著的也是王子的服飾,高大的身材,有著火焰般耀眼的頭髮,明亮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英氣,他就是第三王子布拉西爾。
早就聽說艾爾法西爾三位王子里,第一王子昏庸無能,第二王子在女人身上的本事明顯高過其他,只有這第三王子出類拔萃,一直擔當聖王城守衛官的職位,辦事能力遠在水準以上。
今天看見了,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在他臉上多少帶著點不得志的神采,第二王子的生母安蒂絲是聖王的寵妃,再加上那個第二王子在哄人開心的本事上也在水準以上,難怪朝野中充斥著二王子派,大有取代第一王子,成為下任聖王的趨勢。
而庶出的第三王子明顯被排除在權利之外,在這種宮廷鬥爭中,實在沒有多少人能開開心心的生活。
「為什麼不跪下迎接!」當先的侍從官高聲喝斥。
凌軒楞了一下,才發現除了凌軒,周遭的人都跪伏在地上,甚至不敢抬頭,沒必要在這個地方出風頭,凌軒順勢跪下。
聖王並沒有看凌軒一眼,逕自衝到了薩姆丁王子的病榻前,惟有第三王子頗有深意的注視了凌軒一下。
「誰是醫治王兒的醫師?」聖王突然喊了出來。
「陛下,就是那個閃族人。」一旁的拉潔爾連忙上前彙報,頗有落井下石的味道。
「好好好,下旨,給賞。」聖王連說了三個好字后,滿臉微笑的來到凌軒的面前,攙扶起凌軒,連連點頭:「不愧是大名醫,比那些庸醫強上百倍,王兒能碰上你,也是他的福氣。」
「多謝誇獎。」有點不知所措,事情似乎並沒有循著凌軒預定的目標發展,有太多的干擾出現。不過這樣也好,多接觸王室里的事情,可以更快找到他們的弱點,然後,就是好好利用第二王子這顆棋子了。
「還有,這些是什麼人?」指著地上的屍體,聖王眼中閃過了一絲銳利。
拉潔爾滿頭汗水,結巴道:「王,這……這些是冒……冒充的刺客。」
「怎麼混進來的?布拉西爾!」對著另一個孩子,聖王的臉色就沒有那麼柔和了。
「父王,此事凌軒會追查。」掃了凌軒一眼后,布拉西爾王子**的回答了聖王的質問。
難怪到現在還不被人看好,如此耿直的人倒還是少見,不過在這種污垢的王室里,這種血液只會被當成異類處理掉吧!
「喲!三王子好大的火氣,連你父王的話也敢頂撞了。」
安蒂絲搖擺著她那動人的身姿出現在這裡,依然是掩面的姿態,不過這個一點也不妨礙從扇子下噴出的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