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這六張桌子，該分兩列三排，依次進行修為測定，年齡測定和屬性測定，最後登記入宗是嗎！」

喬安這最後兩字落得極重，配上那一臉嚴肅，居然也叫一向不算正經的楚江生臉色微變。

「我現在，立刻馬上，親自動手調整過來總行了吧。」像是賭氣，楚江生同樣大聲，然後徑直走過去，也真的動手挪動座椅。

「明天就正式招新了，你最好別再出什麼岔子，又不是新人，也該有點作用了。」

末了喬安側頭對秦初揚，「你盯著他，他腦子可能有點毛病。」

說完這句話，喬安索性丟下秦初揚和楚江生，自己就離開。

秦初揚看了一眼楚江生，暗自點頭，心說楚江生的腦子可能真的有點毛病。就連四周被喬安的氣場震懾的弟子們，也驚奇的盯著楚江生。

雖然不敢太放肆，而那些人眸子里的驚奇是掩飾不去的。

「咳，楚……師兄啊，」秦初揚小聲，「那個……不需要把六張桌子都挪開啊，我們只需要把邊上的兩張桌子挪到前邊，再把桌子上的物品重新擺放就可以了。」

秦初揚看到楚江生一頓，然後就抬起頭來，「本公子知道，哪裡需要你來說。」

「是…是，你知道。」秦初揚垂眸，不讓楚江生看到他好不容易藏住的笑意。

有人似走了許久，才終於走到仙呂宮的東門了，算是風塵僕僕，臉上卻沒有半分疲憊。

然而剛靠近，就聽到這樣的對話，雖然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緒，可他分明是有些失望的。

聲音也清冷似月，他道，「或許，仙呂宮不適合我。」

來人一身粗布衣裳洗得泛白，看上去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氣質不俗，長相，更是叫秦初揚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所以在隱約聽到來人說了一句什麼之後，就算秦初揚並沒有聽真切，也還是連忙上前，「我們明天才正式招新呢，這位……仙友？你來得這樣早，今晚可怎麼辦啊。」

那人面對這樣熱情的秦初揚，也依舊沒有什麼變化，他甚至懶得理會秦初揚，只是自己轉過身去，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周身皆是生人勿近的拒絕。

「誒……」秦初揚一頓，但也不惱，很自然的揚起一抹笑，秦初揚又說，「我是這次負責東門招新的……助手，那個……雖然才九月，可晚上也冷的……」也冷的很。

秦初揚一直說話，那人似乎是覺得煩了，猛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直直的盯著秦初揚，一字一頓，聲音冰冷得叫人下意識想逃離。

他說，「你很煩。」

很煩…？秦初揚彷彿遭遇了人生的滑鐵盧，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可……他既然說他煩，那還是算了吧。

只是秦初揚選擇算了，其餘人卻不會，尤其是那個很會捏肩的初者二成。不顧楚江生的白眼，初者二成大步走上來。

「你，怎麼說秦師弟也比你早入宗，不尊他做師兄就算了，你這語氣，信不信我抽你……」說著，初者二成抬了抬手，像是威脅。

那人就那樣揚著頭看初者二成的手越抬越高，也不害怕，反而是他那無所畏懼的清冷模樣，叫初者二成心都顫抖了好幾下。

「好了好了。」秦初揚連忙阻止，雖說是為了那個周身清冷的人，卻也給了初者二成一個台階下。

初者二成這才收了手，冷哼之後退回去。

「那麼，」秦初揚轉而邁步，可卻停頓了一下，似故意說給那人的。

「明天好運。」

那人這才認真看了一眼秦初揚的背影。很是清瘦，明明是擔不起事情的身架子，而意外的，叫人有些放心呢。

楚江生從頭到尾以看戲的姿態觀看全部，等秦初揚失敗歸來，他就輕笑，「秦初揚。你腦子有毛病吧，那種不懂事的傢伙，理他做什麼。」

楚江生並不在意聲音是不是大到可以讓那人聽到，他只是勾唇，頗為鄙視。就算……就算他口中那個不懂事的傢伙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長夜寂靜，秦初揚卻還站在尤藺的院子里，對著院里的老樹抬了食指。

有乳白色的丹氣慢慢從他食指溢出，很淡的一縷，流溢在朦朧的月光下，卻也叫人無法忽視。

「啪！」醞釀了足夠的時間，秦初揚輕微一頓，然後食指上挑，乳白色的丹氣就如離弦之箭，猛然射出。

再然後，就是一片樹葉搖曳著落下，秦初揚抬了手接住樹葉，看著葉柄處的新痕，笑意才慢慢散開。

「成功了，只不過這控制丹氣也太嚴格了。」秦初揚望著老樹，「要精準打中葉柄，還不能浪費丹氣，一擊打下。」

「如此，都不能算入門。」

秦初揚深呼一口氣，「誒，這才是成功打下的第七片樹葉，還要努力練習才行。」

再次抬手，乳白色的丹氣就在指間醞釀，秦初揚面色嚴肅，而卻沒有一點鬆懈的意思。

屋裡的尤藺悄悄把門開了一個縫隙，盯著秦初揚好一會兒，然後喃喃，「就算喬雲道給拿來了《常聖訣》，老子還不是要盯著秦小子。」

「老子也很累啊，這臭小子就不知道早點休息，晚上也讓老子睡個安穩覺嗎。」

似下了決心，尤藺小心把門再合上，然後飛快躺到床上，深呼吸之後，放聲……

「大半夜的不睡覺，是想明天招新的時候偷懶嗎！臭小子。」尤藺故意做出不講理的姿態，連聲音也似罵街。

而沒有結束，不等秦初揚說話，尤藺立馬又喊，「老子是讓你勤修鍊沒錯，可你下午修鍊就算了，大晚上也不用歇著嗎。

「就算你不歇著，不用睡覺，那老子也不用睡的啊，你不知道老子耳朵很好，你那丹氣咻咻咻的聲音很煩嗎！！」

秦初揚聽著屋裡傳出的聲音，確實……像是被人擾了瞌睡時候的惱怒，不由得一僵，心裡生出不少愧疚來。

「對不起老師，初揚只是覺得自己天資一般，想要有所作為，就該勤奮，也當多加練習，初揚無意打擾老師的。」

「那就滾去睡，別再弄出聲音了，臭小子！」

「哦，打擾老師了，初揚這就走開。」秦初揚垂頭，又慢慢挪動了步子。

尤藺聽了秦初揚的道歉，心中暗自得意，想著秦初揚終於要休息了，那麼他老人家，也可以睡了。

然而……

「臭小子，這是……出去了？」尤藺聽到院門開和關的聲音，頭都大了。對哦，先前秦初揚說的是…是「走開」兩個字，卻沒有說，去休息。

於是，於是他跑到外面去繼續修鍊了嗎？

「這臭小子。」尤藺翻身就起來，「要不要這麼過分，一點都不考慮老人家的身體。」

「罷了罷了，老子不負責盯著他了，讓他們另外找人看著吧，老子……老子不幹了，給多少靈材都不幹了。」

尤藺明白什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

秦初揚原本在院子修鍊得好好的，好好的。他尤藺在屋子裡也好好的，這屋子裡不冷不熱的，哪裡像外面，霜寒露重！

「呸，真該死。」尤藺敲頭。 檢測出盜版！陽光落滿的清晨，仙呂宮是突然就喧鬧了起來，和著晨風輕拂秋葉的颯颯聲，居然也有一種說不明的生氣。

天空的薄雲如煙，輕飄飄的，似乎晨風一吹，雲就會散了一樣。

喬安微微抬頭，接著就勾了唇角，「時間差不多了，去東門。」

「哦。」楚江生不太情願，而還是垂了頭，認命似的跟在喬安身後。

不急不慢的，等喬安帶著楚江生走近東門，才發現東門已經是人滿為患了。

秦初揚站在高處，指揮那些年輕的身影排好隊，認真的樣子叫人不禁側目。有風把他的衣裳吹得呼呼作響。

「各位，等我們東門的負責人喬師姐到了，我們就開始測試，還請大家不要著急。」秦初揚的嗓門並不大，可重在說話的方式，讓人很舒服。

說的話讓人覺得舒服，自然也就方便人接受，所以秦初揚這樣的話落下之後，人群也並沒有因為等久了而有半點怨言。

「誒，喬師姐來啦。」猛然一側頭，秦初揚就看到綠衣飄飄的喬安，依舊是踩著蓮步，款款而來，和那年初見沒什麼兩樣。

而模樣，比當初細緻太多了。

人群順著秦初揚的方向看去，只覺得入目的綠衣姑涼氣質出塵，雖然一張臉談不上驚艷，卻也比所謂小家碧玉叫人來得深刻。

「那就是負責人喬師姐啊。」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出聲，「果然有負責人的氣場，長得也不錯，是我心裡的樣子誒。」

「聽說靠近東門的仙呂宮外圍，女弟子極少，不過咱們既然有喬師姐，應該也不算虧。」年輕人滿眼笑意，雖然深處居然是莫名的羞澀。

喬安看一眼秦初揚，「你倒是來得早。」

「也不算早啦，他們來得更早，吶吶吶…那個人……」秦初揚指了指依舊盤坐在地上的人，沖喬安介紹，「他昨天就來了，真的。」

「我說秦初揚，你這麼關心那個不懂事的傢伙，你不會看上他了吧？」楚江生冷笑，眸子里毫不掩飾不屑。

秦初揚卻點頭，「對啊，我看他還不錯的樣子啊。」

「呵……說起來你秦初揚也十四歲了，不親近漂亮姑涼就算了，怎麼還喜歡上一個不懂事的男人了呢。」故意擺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楚江生一本正經的扭曲別人的意思。

楚江生說話向來不在乎音量，也並不在乎東門多少預備新人都聽著他這話，他只知道，秦初揚這下真的難堪了。

人群先是頓了一下，接著就是不絕於耳的鬨笑。

秦初揚和那人一起承受人群異樣的目光，突然有點尷尬。連忙開口，「楚……」

「楚江生，你什麼時候這麼無聊了。」喬安臉色一冷，打斷秦初揚的話，同時頗為不滿的看著楚江生。

楚江生一愣，他從沒想過喬安會這樣不給他面子，「就為了秦初揚，居然……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我無聊？」

張了張嘴，楚江生看著喬安目光冷的嚇人，一時也不敢說話，只是心裡一陣痛罵，也無非是喬安如何了不得，修為不過高了一點就不把他楚江生當人。

楚江生似乎忘了，是他先當著人群的面，給秦初揚難堪的。

喬安的氣場不弱，尤其在這樣一群人面前，不過是稍微不快，人群也就噤聲了。

然後喬安啟唇，「秦初揚，到你說話了。」

秦初揚一頓，想說被楚江生這麼一氣，正事都差點忘了。

連忙清了嗓子，秦初揚故作嚴肅認真，「首先，感謝各位仙友對我仙呂宮的信任，感謝各位在這風乍起的九月不辭路遠來參加我仙呂宮招新。初揚在這裡，先做表示，歡迎各位。」

「我仙呂宮歷史悠久，成就無數強者，各位仙友既然來我仙呂宮，相信對這些也已有了解，初揚也就不多說了。」

心裡兀自發毛，雖然這一個多月看了不少藏書，可仙呂宮歷史這一塊，秦初揚還真沒怎麼了解。好在能搪塞過去。

「那麼，就祝願各位能通過我仙呂宮的考核，成為仙呂宮一員，與我等，共同進步。」

話落，秦初揚轉頭看喬安，「喬師姐，請你宣布開始吧。」

喬安自然不像楚江生矯情，當即開口，「時間已到，開始入宗考核。」

人群立馬躁動，不過有喬安盯著，人群也不敢太放肆。只能是按著順序，一步一步。

「把手放到驗石上面，測定一下你的修為。」秦初揚看著為首的一人走近，然後有弟子剔了牙，揮動著大手。

也是，能在那麼多人中間竄出來，第一個把身份石牌蓋在登記紙上，也不可能是個耐心好脾氣的主兒。

又那弟子口中驗石，只不過是一塊手掌大小的球形石頭，青灰色，第一眼看上去也是普通至極。

而為首的那人聽話的把手放上之後，青灰色的石頭立馬變成紅色，四周也流溢了淡淡的丹氣。

秦初揚覺得很是稀奇。

「嗯，修為，初者一成，去後面的測試點測定你的年齡和屬性。」那弟子大手一揮，拿了一張紙潦草的寫了幾筆，然後直接把人放過去。

為首那人一聽，自然是歡喜，連忙拿著紙走到第二排的桌子旁邊，抬手就按在桌子上環形的石印上。

然後就在第二排負責弟子的白眼之中，石印之上跳出來一個青色的印記，和一個……白色的數字。

「十七歲，木屬性。」那負責弟子繼續白眼，「如此年齡才初者一成，還是木屬性，也只能去葯園打理了。」

提筆，寫上「木，十七」三個字，索性把紙丟過去。

「我要求不高的，能入仙呂宮就很滿足了，謝謝師兄。」為首那人咧嘴，然後昂著頭，拿著紙，在那個負責弟子冷哼中走向第三排。

「說你的名字。」第三排的弟子接過紙，頭也不抬。

「我叫苟聖。」突然興奮，聲音也就放大了。

「狗剩兒？」

「是的，苟聖。」沒毛病，就是苟聖，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名字特別牛，這位師兄也肯定這樣覺得。

於是……第三排的負責弟子提筆，落筆，「狗剩兒」就成了。

「拿著吧，到那邊排隊站著，等今天招新結束了，會有人帶你們進去。」

「謝謝師兄。」滿心歡喜，苟聖反覆瞅了那紙好幾遍，然而……「不對啊師兄，是苟聖，不是這個狗剩兒啊。」

「管你哪個狗剩兒，落筆了就不能改，滾過去站著吧。」

「……」好……好吧，這樣的名字好養活。苟聖努力調整心態，也拼了全力擠出一抹笑，「謝……謝謝師兄。」

「嗯，趕緊站過去。別擋著後面的人。」

……不管幾家歡喜幾家愁，苟聖既然踩著線進來了仙呂宮，那他就已經比那些不能入仙呂宮的人幸運了。

不說別的，至少，至少比那個長得顯老的胖子幸運。

那個胖子，同樣是初者一成，木屬性，然鵝………「十八歲了？你不知道我們仙呂宮招的初者一成，最多十七歲嗎？」

「可是師兄，我真的只有十四歲，我只是長得顯老，真的。」那胖子拚死掙扎，可誰會搭理他啊。

直接冷臉，「你的骨骼告訴我們，你已經十八歲了。」

「還有，我們測定年齡從來不看臉，如果要看的話，你這張顯老的臉也不是十八歲，是三十八歲，好了，滾吧。」